淋巴管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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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海钩沉章太炎致三女婿朱镜宙信札七通考释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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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古籍出版社最近出版了谢作拳先生编《朱铎民师友书札》,其中收有其岳父章太炎致其的七通书信,为根据朱氏后人所藏原件整理,此前未曾公开面世过。我最近在编注《章太炎家书》,见此大喜,也据此进行了补录。但原书中排序较为随意,笔者根据信札中提到的相关史事和人物,对各信所作时间进行考订,标点也有所更动,并对内容略加解说。

铎民贤倩左右

前数得手书,已寄一覆,何以至今尚未到也。生日又得祝电,近更得一书,知婚期定于除历二月廿间,但指定何日,须由足下决择,择定后乃付季鸾可也。如不诹吉日,随意选日,本无不可。如沿俗历诹吉,但使于足下及穆君(己亥年生),本命不相犯可矣,厦门亦有日者,可问之也。定后即可与知,以作准备。定奁资、礼费合三千元,奁资二千元,且交穆君自办;礼费千元,由愚处零碎发用。大约仍有一半赢余,毕后仍付穆君也。男女两家行礼请客,各由自办。愚处多照旧式,足下处任自主耳。观礼券亦应由男家发出,夫妇二人列名可也(远地的不必发,千里来观,事所必无)。此问刻祉。

章炳麟顿首

十月二十日

考释:此信作于年10月20日。此为章太炎与朱镜宙商量成婚事宜。据此信可见,章太炎本人仍守传统,女方行礼请客仍“照旧式”,但也并不墨守,婚期择日并不一定要选所谓“*道吉日”,男方请客规矩如何办理也随男方之便,从旧从新皆可,可见章太炎开通之一面。次年3月13日,朱镜宙与章太炎三女章在上海一品香饭店举行婚礼。

朱镜宙成为章太炎之婿的过程,颇具戏剧性。据朱镜宙自述,年秋(当为春),出差至上海时顺便去看望章太炎,并请写便条介绍认识杭州某君,章答应而未动笔。第三次见章时,章言近期将赴杭州,朱遂随同前往。途中,章夫人汤国梨问及朱镜宙的家庭状况、现在的职业等等。至当晚九时许,汤夫人忽亲自送来一碗鸡卵,对朱镜宙说:“我看你这个青年,倒还不错;先生有个三女儿,待字深闺,我想给你。你的意思如何?”“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大问题,使我一时无法作答。像先生的门第,如非师母自己启口,我连梦都不敢做,遑论求婚?”朱踌躇片晌之后答道:“师母厚意,使我感激无地!不知三小姐现在何处?今年几岁,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位三小姐?”又探问:“先生意思如何,师母有没征求先生的意见?”汤夫人答曰:“先生知道你比我多,不会有问题。”于是返沪随汤夫人去南京相亲,章太炎还给章带上一封“汝母此来,是为汝事”短信。第二天,章请假陪母亲及朱镜宙玩了一天。“我们就此订婚了。这真够得上称为喷射式的婚姻。它的速度,恐怕要开世界婚姻史上未有的记录。”

又附带一及,此次赴杭,章太炎曾与胡适有一面之缘,且有合影。胡适有致朱镜宙函云:

镜宙先生:去年五月二日一别,至今不曾相见。去年听说先生的婚礼,但不知如何通讯,故不曾奉贺,失礼之至。乞恕我。今早得先生的贺片,谢谢。但因此使我想起先生去年替太炎先生和我合照的相片,不知可用否。如已成,可否请赐我一纸。匆匆即祝新年大吉,并补贺婚礼。胡适敬上。十三,一,三。

朱镜宙复函云:

适之先生:去年五月到后,嗣同先生卧病沪上,当即去函任之询问,贵寓所立旋复称,先生寄寓一西友家,正在休养,谢绝见客,嘱勿向他人道及其所在地,址又不甚明瞭,于是未曾走访。当得先生与家岳合摄相片一页,附函请任之转交。曩接来书,始悉尚未收到,想系任之一时事冗,贻误所致。俟觅到旧片,当即补寄。惟是日时已过晚,光线不足。将来倘有机会,当再摄一张,以留纪念。新旧两大文家,一时南北叙首,亦盛世也。举行婚礼,当有所待之。年仅订婚约而已。辱贺至深感谢。复颂年禧。弟朱镜宙敬启。一月九日。

据《章太炎年谱长编》,章太炎5月2日赴杭游玩,8日返沪,与胡适之信恰相印证,而朱镜宙之随侍章太炎亦在春天,而非其后来回忆所云秋季也。

铎民贤倩足下

得书具悉。汲古十七史近人视之不甚贵,上海不过值百二十圆,两湖不过值八九十圆,不意闽土尚值三百余金。此种书可不必买,盖营业必无利也。和陈两律大致颇好,而字句不甚妥帖。第一首“天涯薄宰官”,“天涯”两字不合,当改作“人中”。第二首“风物尘心歇”,“风物”两字亦不合,当改作“轩冕”,庶与下三字相应。题称“石遗前辈”亦非,当改称“先生”或“丈”皆可。此问起居康胜。

麟顿首

五月三十日

穆君均此。

考释:此信当作于年5月30日。是年陈衍七十大寿,在福州摆酒宴客,朱镜宙亦当前往,奉和二律。陈衍(—),字叔伊,号石遗老人,福建侯官人。晚年寓居苏州,曾与章太炎、金天翮共倡办国学会,任无锡国学专修学校教授。通经史训诂之学,特长于诗,晚清诗坛“同光体”的代表人物。

陈衍《石遗室诗话》卷二九:“在厦识朱铎民镜宙,谂为太炎女夫,年少喜藏书。至福州,有《石遗前辈招饮有作》云:“吾爱陈夫子,诗盟主建安。一楼山万笏,三径竹千竿。海内存知己,成句,指太炎岳丈。平生薄热官。浊醪浇块垒,世事等闲看。”第二联眼前语,非常雅切。余与君皆嗜饮。”此中所记,与章太炎本函中所提及之朱诗颇有不同,或朱先呈陈衍,续有修改,又呈章太炎请教乎?

铎民足下

本日由中国银行交到手书并荔枝一篓,慰甚。本年梅雨太盛,上至湘赣,下至浙之杭绍,亦患水灾。米价恐必涨至二十圆外,未知闽省何如。入伏以来,气候渐热。此间以前遭淫雨,霍乱渐作。厦门如何?饮食盖藏,务望注意。此问近好。

麟顿首

七月二十七日

穆君、厦生均此。

考释:此信当作于年7月27日。是年7、8月间,上海霍乱爆发,章太炎致信提醒女婿一家注意卫生,以免受病。

厦生,似指朱镜宙与章之女朱人娴。朱人娴毕业后担任空姐,年冬在上海飞往香港的途中遭遇事故,不幸罹难。

铎民贤倩足下

林君来,收到桂圆一篓。随属厦门中学教员龙君带致笋干、咸肉各件,本月八号内人又致穆君一函,近想已收到矣。今接五号来书,所说穆君病状危险至此,不胜骇异。外人名为血蛇,是否中国所称红丝疔一类,如其即此,不可开刀,前胡笠僧即以开刀受害也。脚去心远,但不上延,当可无虑(膝上务须扎紧)。中土对于外证,向主忌口,西医则否。然如疔*之类,终以忌口为是,肉及鸡蛋且弗令为要,其余能尽忌最佳,不能则如火腿、冬瓜之类,不妨餐服耳。接信时去发信已九日,复信到时或已占勿药,则更欣慰矣。此问起居康胜。

麟顿首

九月十四日

考释:此信当作于年9月14日。因信中提及,“前胡笠僧即以开刀受害也”。胡笠僧,即胡景翼(—),字笠僧,又作励生,陕西富平人。年入同盟会,年武昌起义时,在陕西举兵响应,后赴日本留学。年回国,长期在陕西*中任职。年第二次直奉战争期间,与冯玉祥、孙岳联合倒直,发动北京*变。年4月病逝于开封。又,次年7、8月,朱镜宙从中国银行辞职,参与北伐,已不在厦门了。

当时章患“红丝疔”(即急性淋巴管炎。多发于四肢,因有细红丝向上蔓延走窜,故而得名),且症状较重,章太炎特别嘱咐治疗保养之法,叮咛再三。他并不强求完全用中医治疗,但还是希望能听从中医“忌口”的意见。

信中之龙君,指龙榆生(—),本名龙沐勋,字榆生,号忍寒。江西万载县人。善词,与夏承焘、唐圭璋并称,是二十世纪最负盛名的词学大师之一。龙榆生年从*侃学习声韵、文字及词章之学。年至年上半年,任教厦门集美中学。有此渊源,故章太炎托其为女儿女婿携致土物。

铎民贤倩鉴

承问欧阳谢表语所云“零于清血”者,实即“零清血”耳,质言则是流泪也。赐集而以捐躯流泪为言,缘事在仁宗殁后,追思恩遇,故有此言。唯词语终有未稳。大抵四六文章,非读书广博、运用自然者,往往有凑砌之病,欧亦不能免也。此复。

麟白

民国二十年二月十九日

考释:此信作于年2月19日。欧阳谢表,指宋欧阳修《谢赐仁宗御集表》:“捐躯论报,余生已负于素心;拜赐为荣,抚事但零于清血。”在此信中,章太炎解答了朱镜宙关于零于清血”的疑问。更进一步解释欧阳修接到御赐的宋仁宗文集,何以会有“捐躯”“流泪”之类的说法。同时,更指出骈文语多堆砌凑泊,即使是欧阳修这样的文章大家也在所难免。

铎民贤倩足下

生日承远电致祝,谢谢。河湟间气候高寒,卫养当慎。吾在长春时年亦四十余,寒溧虽甚,然炉火完备,犹不能耐。足下在彼可知矣。回部又扰,虽止疏勒一隅,其种类遍布天山南路,恐非盛世才所能了。*一陷,甘凉、安肃即为边地,百孔千疮,无处不起。今日虽有伊、管,亦难为力。吾辈分作左衽,又何言耶?

章炳麟肃

一月廿六日

解说:此信当作于年1月26日。年底,*少数民族分裂势力控制天山南路一代,大肆屠杀,是为信中所谓“回部”又扰。当时盛世才刚刚掌握*大权,而实际只控制省城一带,尚有占据北疆的马步芳的堂弟马仲英和占据伊犁的张培元两股势力虎视眈眈,故此章太炎以为盛世才恐怕难以解决(此次*少数民族叛乱后来由马仲英平定)。故担心此后*不复我有,甘凉、安肃(即甘肃省下辖的甘凉道、安肃道。甘凉道*府驻地在武威县,安肃道驻酒泉)成为边境。其时又有日本在占领东北后不断蚕食华北,整个北方地区遭受异族入侵,章太炎颇有“国将沦亡”的忧虑。

铎民贤倩足下

导儿纳妇草草成办,近况尚如昨也。兹有庆阳张君庆华,昔在济南以团长资格抗日,事过失官。其人本辛亥革命同志,志趣不凡。现随甘宁青盐务收税局长水君到兰,以盐税财*,事多关联,属介绍与足下一面。张君在今日,可谓有志未展者。且年力亦正富强,他日必可为国展效。足下见之,自能知其襟抱也。特书,顺问起居康胜。

章炳麟肃

一月十六日

考释:此信作当于年1月16日。是年元旦,章太炎长子章导与彭雪亚完婚。信中之水君,指水崇逊,字次惠(或作慧),江苏省淮安府阜宁县人。光绪末入学北洋大学堂工科采矿冶金门,宣统三年赏进士出身,此后长期从事盐、矿事务。年12月,财*部盐务总局接收西北三省榷运局,成立西北盐务收税局,以水氏为财*部盐务稽核所西北盐务收税总局局长。

本信主要在介绍张庆华与朱镜宙相识。年,朱镜宙应朱绍良之邀,到甘肃任财*厅长兼禁烟局长。张庆华随水崇逊办理盐务,章太炎以为与税务颇多相关,日后或有交集,可以互相扶助;而对于张,章太炎又颇称许其为人,故乐为介绍。

作者:野云

责编:陈馨

审核:陈俊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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